命运的驴蹄--谈小说《回家过年》(网友来稿)

时间:2022-04-14 09:26:00 教育新闻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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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驴蹄--谈小说《回家过年》(网友来稿)

欧阳柏林

命运的驴蹄--谈小说《回家过年》(网友来稿)

[关键词] 刘四喜 怨天怨命 社会原因 热点 农民工 真实 语言鲜活

命运之驴 命运

[内容摘要]本文旨在对小说《回家过年》的主题思想、技法特色略作评价,以表达对作品的理解鉴赏。思考的问题是老四“累死”的社会原因。认为《回家过年》的真正意义就在于通过老四之死提醒人们正视现实的不幸:数以亿计的农村人口进城务工,对中国的经济发展起了无比重大的作用,也对婚姻、家庭、伦理、道德、社会治安等诸多方面带来巨大冲击,但是他们的尊严、幸福、乃至生命却总被高高在上的人们所淡忘。同时品味出作品的一般的并艺术特点:-1、真实:本书系纪实小说风格,文中涉及的事实、甚至某些细节都真实有据。2、小说《回家过年》,语言鲜活、明白如话;绝无华而不实的“网络语言”;无冗词赘句,不玩深沉、不卖弄技巧,力图平淡中显功力,“心理描写”真实可感。

[正文]

一、严肃、沉重的社会话题

回家过年,多么诱人的字眼,每当腊月三十,功成业就的职员、飞黄腾达的官吏、腰缠万贯的商贾、漂泊日久的游子、丧魂失魄的霉头,无不躲进了家的避风港。于是爆竹声声,酒肉飘香,觥筹交错,喜笑颜开。然而,命运之驴偏偏不放过每一次作弄人的机会,东一脚,西一蹄,专往老实厚道者身上踢,特别是不放过“身影很小,像一只只蚂蚁”样的弱者,比如“老四”。“老四”在万家灯火辉煌的时候“没有希望了”的,用鲁四老爷的话说“不迟不早,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刘四喜,在千家万户准备四喜丸子的时候,被命运之驴一脚揣在胸口上,真应了那句话:好人不得好报,老天爷有瞎眼的时候!“老四是个忠厚人,做事舍得下力气。”“老四这个人心肠软,对别人求他办的事情,他不好意思推辞,总是尽力去办,” “对给过他好处的人,总是加倍的还别人好处,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作者显然不是要我们怨天怨命,但好好的一个老四“累死”了,总该有为此负责的吧,向老板吗?不像,他待老四不坏,连老四都说“向老板还不是太抠”,老四带着一帮兄弟到武汉做事,是向老板收留了他们,老四认为向老板有恩于他。况且,加几天班不至于要人命。作者虽说“如今我很后悔,我那时怎么刚好就要离开武汉呢?如果我不离开的话,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许就不是那个样子了,我可怜的老四说不定就不会送掉性命。”但归咎于兹也是毫无道理的。

所以我们必须思考的问题是老四“累死”的社会原因。《回家过年》的真正意义就在于通过老四之死提醒人们正视现实的不幸:数以亿计的农村人口进城务工,对中国的经济发展起了无比重大的作用,也给婚姻、家庭、伦理、道德、社会治安等诸多方面带来巨大冲击,但是他们的尊严、幸福、乃至生命却总被高高在上的人们所淡忘。在当下社会,都市文学似乎占据了文学的主流,而其本质,无非是都市生活的某种姿态,令一些作者尤其是年轻作者特别的迷恋和追求。酒吧、泛情、同居、豪车、肉爱,这些都市生活的极端符号,似乎已经成为文学的关键词。然而,这类文学实则只漂浮于都市的表面,对于社会的痛点,隔靴搔痒,对社会的灵魂,更无力触及。“文可以变风俗,学可以究天人(唐李白)”、“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唐白居易)”,一个时代需要真实的声音。以真实的情感,借真实的事件表白真实的心迹,去关注当今中国社会热点问题。

纪实小说《回家过年》,讲述了进城务工病累而死的悲惨故事,生动然而沉重地反映了命运对农民工极端不公的严肃话题。表达的是毫无雕饰的真实的哀痛。贫穷落后、位卑言轻,仍然是中国农民的写照;受欺挨宰、委屈求安仍然是中国农民生存处境。他们干的是险、重、累,住的是脏、乱、差,吃的是冷菜冷饭,受的是冷眼冷语。甚至于累死了还要遭人诬蔑:“为了赚钱而不要命的干。”(说什么《一外地包工头揣满钞票赴黄泉》)。作者在小说的最后“望着报纸上的字,泪流满面”。不泪流满面又能如何?很早的时候,莫斯科就不相信眼泪。其实何止莫斯科,竞争的社会到处都不相信眼泪。但人非草木,喜怒哀乐存焉,伤心事儿常有。可即使眼泪流了一箩筐也于事无补,于是人们就少流泪或不流泪,每个人都有苦恼和烦恼,但别人遭受的不幸和意外的打击可能比你还要大,比你还要伤心。结果怎样?为了告慰逝去的亲人,也为了生者和自己的人生追求,便忍住痛苦,沿着选就的路继续走下去。三叔沿着条路走了,老四沿着条路也走了……只是老七、老八还得沿着注定的路继续走下去。于是我们不能不被这样一个场面撼动:

“没有希望了,真的没有希望了!老八和水生哭着把老四从急救室里抬出来,抬到医院的大门口,放在大门口喷水池的水泥台子上。

“老八,我们把四哥背回去,背回去过年啊!”水生说。

“背回去过年!水生,我们把四哥背回去过年。”老八坚持着。

“四哥,我们走吧,我们回家过年了!”老八拉起了板车。

“四哥,你躺好,我们动身了!”水生在板车后面跟着。”

  老四回家了,也许怀揣着用生命换来的钱。象三叔一样累死了的老四由说不定也将累死的老八拉着回家了,宽厚善良的老四,忍辱负重的老四,知恩图报的老四,想在将来自己拉出一只建筑队的老四!他死了,但我们不知道该谁负责,怨无头,债无主,这就是刘益善在《回家过年》里留给我们的沉重。小说中的老四是为了生存从农村走进了城市,他认真、肯干、乐于助人,是一个善良的好人。老四有自己的做人的原则,他恪守着传统美德,这显然与工于心计大相径庭。一个沉重的问题就凸显出来:我们认可的道德原则,能够保障普通农民的基本生存吗?  

当然留给我们的不止这沉重。

“农历甲戌年腊月三十,夕阳西下,除夕的气氛在城市也慢慢地滚了起来。在武汉的大街上,从我老家四方村来城里打工的两个兄弟,拖着一辆板车,板车上睡着我的堂弟刘四喜。板车轧轧而行,老八和水生脚步沉重。他们穿过人流,穿过车影,披着城市的喧嚣和繁华,回归乡野。”城里滚动的是除夕的气氛,喧嚣和繁华成了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背景。这种映衬又是那样的发人深思,唤起我们在沉重之余深深地思考,为老四,为中国千千万万的农民兄弟!

小说中的老八表面看来是另一种农民,他不像老四那样“够朋友”,多了些气愤和不平,但用他自己的话说仍然“是做活的命”。城市实际把一个文明民族一分为二:城市之中和城市之外的。这是同民族中的两个相互警惕的国度。“农民工”代表了那些弃“国”他去的人,像历史上的那些游牧入侵者的“后裔”。区别在于,这次“入侵”已无望成为一场象样的征服。历史上的夷平主张也并非销声匿迹了,它转世投胎为“农民工”的一种情绪:愤愤不平。这犹如一把放在儿童手上的菜刀。这种危险时时觊觎着城市。……某种程度上,乡村是每个城里人的遥远的祖国,他们都是弃国他去的人,也不知从何时起,为在城市中获益匪浅唱起了赞歌。它规定了“农民工”的唯一出路:要么放弃江湖切口似的言行方式,归顺城市;要么赚点钱滚蛋。这种情况有如一个城里人一旦踏上“农民工”的地盘,他的才智完全找不到出路,在那种类似江湖切口的言语方式中,他变得笨嘴拙舌。

什么时候人们我们才能真正明了我们的血管里都流淌着农民工的血液?“‘四哥,回家过年!’老八边走边念叨着‘四哥,回家过年!’水生边走边念叨着。”读到这里,我们不由得祈祷:农民兄弟们,但愿你们每年能平平安安的回家过年。

-一部受读者欢迎的文学作品,不但应当深刻地反映现实生活,还应引人入胜,让读者读来欲罢不能。所以小说《回家过年》还体现出以下特点:

----二、真实:本书系纪实小说风格,小说中涉及的事实、甚至某些细节都真实有据。

“老四一步一个沙窝,身后留下了一长串脚印。好热好热,太阳毒辣地烤着,老四听见自己的皮肤被烤得啦啦地叫,浑身的汗如 流水一激地滚落在沙漠地里,连个湿印都没有,很快被吸干。皮肤烤干了,没有汗可流了,黄皮肤变得乌黑,像家乡四方村脱的腊肉皮子。”

“老四看到很奇异的东西,在他踩出的沙窝里有绿色出现,很快那绿色变成了麦穗和稻谷。在妈和妻子踩过的脚窝里,也长出了麦子和稻谷,还有棉花呢!老四很奇怪,就加快了踩沙窝的速度,他每踩一 个沙窝,就出现一棵庄稼。妈和妻子的脚窝里也是这样。老四说,那我们就快点走吧,越走快沙窝越多,我们收的庄稼也就越多。妈和妻响应着说:是的!他们加快了速度。……太渴了,太热了,太晒人了。老四喝水,喝着喝着就沉下去了。老四的手脚痉挛,不能动弹了,只能听任自己的身体朝下沉。沉,沉,老四沉到了无底深渊,老四没有知觉了。”

这种“不好看”却动人的故事,不是凭空编造,而是源于真实生活。虽然作者强调“后来发生的事都是老八对我说的,我写的是篇小说,有些东西是我按照老四的性格想象出来的”。但因为血管里流淌着农民工的血液,“想象”出来的细节真实可信。小说多次描写的老四“手抚着胸部”成了老四留给人们的挥之不去的“苍凉手势”。还有不少的场景也极富特色,极合人物的身份和内心。

三、小说《回家过年》,语言鲜活、明白如话;绝无华而不实的“网络语言”;无冗词赘句,不玩深沉、不卖弄技巧,力图平淡中显功力,“心理描写”真实可感。特别精彩的是老四躺在省立三医院收费取药大厅的椅子上睡觉时的梦,它将老四的内心剖露出来,“我想看看病,检查费太贵了,我不看了。”贫穷摧垮了老四的尊严,后来又要了他的命!

“老八扯着的一对儿女哭了!妈和妻子停下来望着两个孩子。老四朝老八喊:老八,带他们上学去!我这里有钱,给他们交学费。老四说得喉咙里一阵腥味,就哇地吐出一口血来。那血在沙漠上停了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张百元的票子。老四又吐了一口,那血又变成一百元的票子。老四对妈和妻子说,你们把这钱拿回去,照抚孩子上学,我去把爸找回来。老四哇啦哇啦地吐了很多口血,那血就变成了票子。老四想,有这些钱,这个年过得去,那房子是可以修一下了。这样一耽搁,老四回头寻找王叔已不见了踪影。老四喊:爸,你在哪里?老四刀快了脚步,朝前冲去。突然,步子一踏空,老四一头栽进了一个深湖里。”这一个深湖不就是横在农民面前的贫穷陷阱吗?

人生苍凉,理想破碎,生活艰难,“他们的不幸,来自命途的不幸,他们的痛苦正是生活的无可奈何,他们好像是误生的人,在误解人生的地点屈辱停留。小说里,个人情感、生存感受、精神历程、以及他们的眼神手势都顺理成章地表达了对人生命运的怀疑与批判,小说是平凡的,但它非常有意义的,刺痛者读者的心。人称和视角的转变自然流畅,而作者的用意清晰可辨。人、事、情、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喜欢沉重,喜欢读这样的小说,但我相信,对于这样一个年代,对于命运的乖戾,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证据。这使我想起关于小说与历史的一种说法:“只有在历史之内,一部作品才可作为价值而存在,而被发现,而被评价(昆得拉)。”

小说虽然看不出深刻的寓意,但这种纪实的笔调展现了城市与农村的冲突,现实与命运的冲突,诗意的田园将会离我们越来越遥远。对于文学来说真是一个重要的资源,它不断刺激着作家的灵感,许多伟大作品的主题都可以说是由此派生而来的。但如今中国作家所面对的世界更为复杂,他们不仅看到急遽的都市化进程在吞噬着田园的诗意,也在充分享受着一百多年来的现代化在物质和精神上的实惠。城市和农村的冲突,对于当代中国来说既具有空间感,也具有时间感,同时还存在着历史与现实的迭更。

“老四停了步子,老四看着走在前面的王叔,突然想到:爸不是死了吗?他怎么在沙里面走呢?老四正沉思着,耳边传来了三叔沉闷的话语:四喜,就这样走,往前走!往前走!前面有什么呢?什么都看不到。没有山,没有水,没有村子,没有一棵树一根草。到前面去干什么?但老四是个听话的人,既然自己的父亲说了,那就往前走吧!”

“就这样走,往前走!往前走!”这与其说是三叔的召唤,还不如说是命运的驱遣!

窗外不时传来动人的歌声,“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 老四也回家了,只是他再也看不清“老八扯着的一对儿女”,还有“妈和妻子”,还有“我”。在千家万户准备四喜丸子的时候,刘四喜被命运之驴一脚揣在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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