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在浅花瓷碗里的真情--《碗花糕》评论

时间:2022-04-14 15:31:12 教育新闻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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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在浅花瓷碗里的真情--《碗花糕》评论

盛在浅花瓷碗里的真情

尔 蜜

  我第一次读王充闾先生的碗花糕是在2000年第8期的《新华文摘》上。印象中《新华文摘》所选的散文大都是国手的精品,常常能唤起读者对文学创作新的思考。我读完《碗花糕》之后,只觉得此文很美,很自然,却说不出更多的美之所以。后来我做了王向峰老师的学生,听他讲文艺美学理论,有了一些理性认识。王老师给我们上评论写作课,并布置一篇作业,便是评论《碗花糕》。为了能说出一点所以然来,我又找来王充闾的大文化散文集《沧桑无语》及他的早期散文集《柳荫絮语》。我认为《碗花糕》是王充闾散文创作道路上的第二次大转折。

  王充闾的第一本散文集《柳荫絮语》,出版于80年代中期,多取材于作者所经历的现实生活,以叙述为主,少有抒情议论,文风也比较传统。文中既有杨朔的影子,也有秦牧的足迹。常以个人感受为媒体抒发社会集体之情智,主题比较集中,表达了三中全会后中国知识分子对新生活的珍惜和热爱。王充闾的第三本散文集《清风白水》了,虽然仍以现实生活或游记作为关注对象,但文中引经据典思今怀古叙中夹议,已开始了他抒情散文向大文化散文的过渡。这期间,我就听到过“南有余秋雨,北有王充闾”的说法,但王充闾心不旁骛,目不旁顾,特别是他的散文集《春宽梦窄》获首届鲁迅文学奖之后,他的大文化散文已成气候煛睹娑岳史的沧茫》《沧桑无语》等鸿篇巨制一路凯歌挺进中原,占领全国,无论是其文化品位的高度还是艺术手法的精湛,都可以构成全国大文化散文的一大独特景观。背负着已获得的巨大成就与荣誉,王充闾的下一个驿站在哪里?他有新的目标吗?作为《辽宁青年报》文化版的编辑,我曾向他约稿,他一点也不端大作家的架子,热诚地支持我们那张办得并不怎么景气的报纸,即时地给了我一篇他刚刚写完的新作《青灯有味亿儿时》。看题目乃是古色古香,看内容却与过去的王充闾判若两人。一向封闭内心世界的王充闾竟在一篇回忆童年生活的短文中敞开一隅心灵的窗口,精神似有回归家园的渴求。再后来,王充闾把包括此文及《碗花糕》在内的一批散文收入到他的散文集《何处是归程》中,正是他从大文化散文杀回纯艺术散文的第二次转折。这里,我重点要谈的是这篇脍炙人口的《碗花糕》,短短的几千字短文,它已不可置疑地列为王充闾散文创作审美还乡的代表作。

  众所周知,中国是具有五千年文明的古国,中国文化具有特殊的气质,中国古代文化特质的构成是商周时代便已形成的人伦模式,这一模式经由后来儒家的理性与实践的强化而曰趋定性与完善,最终形成一个相当完整的自上而下的以帝王意志为文化展开动力、以三纲五常为人伦网络关系准则、以科举制为帝王意志的政体理性、以天人合一的浑融体验为人伦理性的思维特征、以佛道为儒家显结构的阴影结构、以农业经济为根基的文化本体。正是由于这一文化特质具有世界其他文化特质所无法比拟的稳定性与凝聚性,所以返身自然、回归家园,成为中国人一个根深蒂固、浓得化不开的情结。无论古今,很多中国人都与自然保持着传统的生命一体性关系,他们把自己看作是自然的一部分,因此都把精神的融入自然、机体的构入自然,认做是生命的家园回归。其实家园感也就是归宿感,它作为伴随生存过程的基本感受,既是一种现实体验,又是一种期待,而期待也现实地被体验着。他形成精神活动的张力,并从内涵与状态上影响精神活动,构入精神活动。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家园寻觅,因此也有不同的家园感体验。

  据我所知,王充闾六岁便开始入私塾学习“子曰”,“人生识字忧患始”,长大后离开家乡当记者、老师;后来从政,走上仕途,由市地级到副省级,官居高位,宦海沉浮几十载,可他仍然不能忘却从小就喜欢的庄子,忘不了庄子的心灵充分向宇宙敞开。积淀深厚的家园观念对他这种越是有机会有能力背井离乡漂泊(不是为了逃避灾难,而是为了进取、发展的漂泊)在外,越是有反思意识的人,就越是容易在他的曰常生活中经常地发挥作用,形成他强烈的家园体验。几十年他不停的寻觅,却不曾找到庄子的逍遥与恬淡。一颗原本属于自然的童心,不能不被闹世的灰尘所蒙蔽,身与心、灵与肉原来和谐的自然不能不受到世俗功利的熏染与扭曲。漫漫人生路,何处是归程,一颗流浪的心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他在《沧桑无语》的许多篇什中都表现出这种回归自然的冲动与渴望。直到他完全退出官场,离开省人大副主任的职位,远离尘世的喧嚣,他才归隐休身,体自然之道,享田园之乐,以体道悟理凝意敛神的临案状态,写出了《碗花糕》等一批回归自然的散文。寻找精神家园释放禁锢的灵魂,是他感性与理性的最终默契,是他天人和一的审美境界的追求,是他身心安宁的最终栖息地。

2 盛在浅花瓷碗里的真情

  在这篇文章中,你可以认识一位全新的王充闾,而且绝对是“零距离”的接触。读他的《碗花糕》,你可以觉得像是在采访他的童年一样,他把与嫂嫂的那段诚挚的感情像对朋友般娓娓道来,没有一丝遮掩,没有一点保留。这对王充闾来说,真的是一个突破,因为人们在他以往的作品中很难读到“我”,他把自己封闭得很严实,别人无法介入到他的内心世界中去。而在这篇文章里,王充闾完全是开放式的,面对读者他敞开了心扉,他把对嫂嫂的爱,对嫂嫂的敬全盘托出,毫不掩饰的表达“我”的真情,他不再怕人们走进他的生活,走进他的童年世界。这对于从政多年,官居显赫地位的他的确是一个不小的飞跃,这种突破不但是创作风格的求新,更是创作观念的改变。

  《碗花糕》的背景,是医巫闾山下一座偏僻的小村庄,天高皇帝远,是武陵人做梦都想寻找的地方。一家人父慈子孝,兄友弟悌,邻里之间,鸡犬相闻,隔墙笑骂。“行人在外,再远也要赶回家过团圆年”,连辛苦一年的牲畜都要在除夕之夜美餐一顿……王充闾在文章的第一大段不余遗力地描写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天人合一和他这位“自由人”的天伦之乐。这种欢乐不是热闹不是火爆,也不是物欲的满足,而是和谐、自然、温馨,是精神上的审美快感。尤其是那位回做碗花糕的嫂嫂,简直就是一位快乐天使。嫂嫂长“我”20岁,哥哥长年在外工作,嫂嫂便把“我”报到他屋里去睡。这种形同母子酷似姐弟的叔嫂关系,真是天上少有人间罕见的中国特色。三十晚上嫂嫂让“我”到西院去借枕头,搬荤油罐子。年轻的嫂嫂捉弄四五岁的小叔子惹得两院里得人叽叽嘎嘎笑个不停。“我”和小伙伴在小庙里放二踢脚,嫂嫂怕我挨打,私下里护卫“我”,教“我”如何叩头认错。大黄牛牛角挂在“我”的肚兜上把“我”挑起四五尺高,抛在地上,“我”肚子划出二道雪刃子。嫂嫂和母亲呜呜哭起来。嫂嫂亲自护理“我”,给“我”蒸碗花糕,叫“我”睡她身边,夜间给“我”叫魂。嫂嫂的爱不是生母胜生母,不是胞姐胜胞姐。读到此,我不禁联想到李氏兄弟相煎,武则天母子相仇,那种权利欲望给人与人之间本属天然的亲情异化为仇敌的悲哀。王充闾对嫂嫂的爱,不是自然人对自然人的相亲相爱吗?在20世纪末物欲横飞的尘世,王充闾寻找的精神家园是否就是这种纯粹的人间真情?这种与天地同和的快感是否就是美学意义上您现在阅读的文章出自语文轩,我们的域名是www.yuwen888.com的高峰体验?按照中国古典美学的看法,宇宙万物就其本性来说都是和乐的,它们本身就是最美妙的歌曲。所以王充闾写的天伦之乐,人情之纯,实际上就是自然美、人性美,就是他追寻的精神家园的和谐美、静态美。这合于中国自古就有的人伦模式,也和于他这位具有丰富的中国古典文化传承又特别喜欢庄子的人。

  然而《碗花糕》的人物命运在这里陡然转折,长年在外的哥哥因染疟疾误服庸医的虎狠之药而夭亡,二十几岁的嫂嫂的厄运来了。快乐天使因“病心而颦其里”,父母出于爱心忍痛劝嫂嫂再婚,嫂嫂处于孝心不忍再嫁,多么美好自然的人间真情。最后嫂嫂终归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勉强同意改嫁了,嫂嫂在改嫁那天给“我”做了最后一次“碗花糕”,盛在浅花瓷碗里,“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吃这种蒸糕了,泪水刷刷地流下,无论如何也不能下咽。

  嫂嫂走后,留下了浅花瓷碗,后来,“我”进了城,长期在外,难以再见上嫂嫂一面。一次,“我”回家探家,听母亲说,嫂嫂去世了。“我”感到万分难过,万分悲戚。“我”从她的身上得到的太多太多,而“我”给予她的实在太少太少了。作者深感对不起这位母亲一般的爱“我”、怜“我”的高尚女性。他在结尾处通过母亲的转述,委婉道出了浅花瓷碗悲剧性的结局。“你走后,我和你父亲加倍的感到孤单,越发想念她了,想念过去那段一家团聚的曰子。见物如见人,经常把碗端起来看看,可是,你父亲手哆嗦了,碗又太重了……”“我”再也不见到嫂嫂,再也见不到浅花瓷碗了。浅花瓷碗和嫂嫂美丽的笑魇,永远地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读到此,我的心也碎了,作者与读者共同营造的精神家园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他无法整合,无法还原了。

  我想正是由于这只浅花瓷碗盛满了真情,才使得王充闾的这篇散文达到了至善与大美之境,这些真情善意融合的自然美,是作者生命的原初体验。王充闾在浅花瓷碗里盛装的真善美,正是他苦苦追求的人生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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